七年之痒的另一个视角。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睁开眼睛。那个男人总是在这样的深夜回来,虽然也该习惯了,但还是不禁悄悄舒了一口气。面前的电视只是一味地放着嘈杂的声响,自己的注意力.从来都不在那之上。新晋的局长大人自然不会知道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的自己对于他的晚归有多么心焦,当然他也绝对不打篇让他知道。假装刚刚醒来,头也不回地抬手晃了晃,说道“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
对方也例行公事般地回应道。不带感情起伏、甚至就连疲倦都听不出来的语调让他不禁苦笑。
“晚饭吃了吗?”
“来这边的路上随便吃了点。”
“是吗。”
对方也不再多问。这个向来礼仪端正到令人别扭的男人仅仅对于自己毫不在意任何礼数,或许对于他来说自己就像是这个家里的摆设一样自然了吧。不知道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他有些无趣地再度闭上眼睛。啊,电视的声音好吵。这么想着却也没有去碰遥控器,噪音在耳际交杂。
很快水声就停止了。接下来那家伙会披着浴袍去那边的柜子里拿红酒吧,和平常一样。
“也帮我拿瓶葡萄汁过来~”
“不会自己来拿吗。”
你看,果然。都不用回头就知道那家伙在做什么。
冰凉的玻璃瓶子从快要貼到脸的距离递来,他露出轻佻的笑容接下。对方也在自己身边坐下,朝玻璃杯里倒了半杯红酒。斜眼悄悄看去,滴着水珠的发丝贴在脸上挡住了表情。大概是因为看不到表情而让心里有些不爽吧,他故意打开瓶子豪爽地对嘴喝了起来。果然对方朝这边看来,皱起了眉头。
“你要喝吗?”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只是开玩笑地递过去的瓶子,对方却接下直接对嘴喝了。嘛,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交换唾液早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继续交错着无关紧要的对话,仿佛是嫌这沉闷的空气还不够沉闷似的。
再度拿回瓶子的时候他恶作剧般地让液体从嘴边漏下了一些,冰凉的弧线划过脖子。而眼前出现的却是两张纸巾,雪白得刺眼。
“不用了,我也要去洗澡。”
自己都能听出来话语里的烦躁意味。原本也是啦,都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自己还期待着这样无趣的行为能够造成对方的哪怕一丝一毫动谣吗。
站起身走向浴室,半路就脱起了衣服一路扔在地上。直到最后进门时已是全裸,身后的人却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他只好砰地关上浴室的门。
……嘛啊,理所当然的吧。
看向镜中的自己,缺乏锻炼而虚胖的身体、无精打采的面容和乱七八糟的胡渣。嘴边那一道紫红的弧线一直延伸到锁骨,带来的却只是遢的印象而已。
突然觉得有些想笑。那家伙最初究竟是看上了自己的哪一点,竟然会对这样的身体产生欲望呢。是所谓“恋爱中的人都是盲目的”吗?但是他就连御剑是否曾经对自己抱有恋爱感情这件事也已经不清楚了。是啊,那是比起恋爱更加无法名状的某种冲动在作祟吧,自弃,或者同情?不管哪种成步堂都不愿意承认,所以他选择了继续移过目光。
低下头,瞥见的是放在洗面台上的电动剃须刀。茫然间伸出的手却在碰到前的瞬间收回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意义呢,即使外貌恢复当年的样子——不,即使一切都回去,又能如何呢。已经这样混混沌沌地过了这么多年……不,正因为如此混沌,所以才能够一直拖到现在吧。如果有一天御剑清醒了的话—--
不,不要再想了。打开莲蓬头让温热的水浇过头顶,仿佛是浸在朦胧的雾气中就能再度回到到梦里一般不作他想。
离开浴室的时候御剑已经繾台起好了杯子,看到自己走出来,苦笑着拿起一条毛巾盖住了湿漉漉的头发。那手中温柔的触感让人不禁想要闭上眼睛,但又害怕如果就这样闭眼的话,也许就会沉浸于虚妄的幸福感之中再也醒不过来了吧。于是还是挤出笑容届科打诨了两句,将或许原本就不存在的气氛继续打得片甲不留。
“……洗完澡记得穿上衣服。”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还是要脱掉的。”
其实心里清楚,面前的人对于这种事早已失去了兴趣。之前也有过如果自己不要求的话,两人就这么直接睡去的经历。但因此就刻意主动去邀请对方,那也不是自己的风格。
“知道的话就快进卧室吧。”
“好~”
对方什么也没有多说。仿佛是为了照顾自己仅存的自尊心一样,温柔地允诺了。
在床上缠绕的时候对方果然又是和往常一样的动作,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和多余。亲吻的角度、抚摸的力度、留在身上的吻痕的位置、还有拓宽体内的手指的速度。虽然偶尔也会交换位置或者体位,但更多的还是这例行公事一般的进行方式。没有任何的气氛或者热情,更毋提情调或者感情的交流。现在大概已经是成年人的自然的行为一一不,这样的行为显然是不自然的,但或许理解成例行的欲望发泄,才能够遮掩自己的可悲吧。
不知何时起,每一次带有挑逗性质的行为动作都不会再引起对方的兴奋。曾经因为自己舔舐嘴唇的动作就产生反应的御剑已经变得对自己的裸体淡然视之,仅仅回以一个苦笑。即使是自己主动的亲吻也仿佛会被当作玩笑,礼仪端正而恰到好处地拒绝于干里之外。
而自己曾经的羞涩究竟是被时间耗尽的,还是因为御剑的淡然而被激起的好胜心使然,成步堂自己也记不得了。即使毫无收效,至少御剑还对自己的身体抱有情欲,只是这点就已经足够令人谢天谢地了。即使当年总是挂在嘴边的“我爱你”已经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即使日常生活中也再也找不到一点一滴能够证明这句话的证据,即使这份关系之中早已存不下半点温情,成步堂依旧在内心默默感激。至少这种不自然的情欲,还能够成为继续他们关系的理由。
在情事之中御剑还不忘亲吻成步堂的锁骨,然而这个行为却只会让人感到更加的可悲。这个男人明明不应该在这里做这种事情的。明明有更适合他的人,事业有成的他应该和那样的人组成完美的家庭,而不是在这里陪一个自暴自弃的颓废男人苟延残喘。然而自己却放不开手,以“没有经济支柱”这样愚蠢又站不住脚的理由擅自黏在他的身边。
成步堂隐约察觉自己在期待着什么变化,让这被同情所侵染到饱和得喘不过气的日子得到一丝喘息。然而与此同时,他又无法否认自己在恐惧着。这即使一成不变到令人痛苦却仍旧值得怜爱的日常或许就将迎来终结,自己亲手带来的终结。到那个时候,自己还能够像这样带着淡然的笑意,把这荒淫生活中的微小的甜蜜割舍出去吗。
成步堂承认自己在害怕,身体因为恐惧而颤抖不已。他只能用一声声的喘息来掩盖喉咙的震颤,然后被对方的唇粗暴地堵住。这个意料外的举动不禁让他有些激动,于是也主动更加猛烈地给予了回应。沉浸在这虚幻的幸福之间,即使明白不论何时这都会是一场永无休止的单恋。
激情之后成步堂已是身疲惫,转身背向御剑,闭上了眼睛。每次醒来的时候身体都被御剑清理干净了,这家伙在这种地方也是一如既往地执着啊……这样迷迷糊糊地想着,感受到脊背上温暖的触感。
是错觉吗……朦胧的大脑已经容不下更多的思考。背对着无可触及又仿佛近在咫尺的爱人,成步堂渐渐失去了意识。